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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妖汀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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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妖汀之死

傻狗搖頭。

饅頭是壞兩腳獸剛帶進來的。

她把這兩腳獸關起來, 又怕這兩腳獸餓死了。

漣哥兒拿著饅頭和水狼吞虎咽,傻狗將地牢門用爪子扒拉上,走了。

漣哥兒楞楞的看著傻狗, 又看著那沒有上鎖的門, 難得聰明了一回, “我還得繼續在這裏待著嗎?”

傻狗甩甩尾巴,算是回應。

漣哥兒懂了,傻狗不讓她出去, 所以傻狗把門扒拉上了。

但傻狗把門鎖破壞掉,是給了他一條生路。

萬一出了什麽事, 他可以逃。

……

左暗衛走出暗道後撞見了扶著若哥兒散步的窈萬書, 他現身到窈萬書面前, “告訴柯褚,漣哥兒就是妖汀。”

窈萬書還來不及問什麽, 左暗衛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若哥兒當機立斷,“快去!”

這句話匪夷所思,但是他瞧著左暗衛的神色不似作假,左暗衛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窈萬書快步去找柯褚,若哥兒在原地站了一會, 轉身去找壯哥兒。

柯褚正在房間裏給沐哥兒讀話本,窈萬書沖進來時,他心口便是一沈。

“左暗衛說漣哥兒就是妖汀。”

沐哥兒反駁道,“怎麽可能?”

“不。”柯褚神色陰沈,“有可能。”

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沐哥兒,沐哥兒跟漣哥兒幾乎沒有接觸, 他卻是跟漣哥兒接觸過幾次。

這幾次,都是漣哥兒主動過來說要照顧沐哥兒, 讓他去休息。

“讓鑫大人把府裏封起來,一只蚊子都不許飛出去!”

沐哥兒抓住柯褚的手,“夫君,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妖汀若是連變臉都會,那她想逃走,有的是辦法。

沐哥兒直直的看著柯褚,“夫君,我們試試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然後你讓下人把她喊來。”

他笑了,眼神狡黠,“漣哥兒是我的小侍,伺候我是他的活計,不是嗎?”

柯褚皺眉,“我怕她已經知道了。”

“萬一呢?”沐哥兒抓著柯褚的手,“一旦封府,她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左暗衛已經過去了。”窈萬書道:“試試沐哥兒的辦法吧。”

若是旁人,他們要抓直接就抓了。

可是妖汀實在邪門的很,他們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柯褚頷首。

他們遣了個不知情的下人去叫妖汀,妖汀聞言,心裏頭咯噔了一聲。

她問系統:“他叫我去做什麽?這幾天他從未喚過我。”

系統沒吭聲,妖汀又道:“會不會是他終於累了?”

她的手扶上胸口,感受到懷中異樣的觸感後,她眼神一沈。

她準備好了夠量的迷藥,待柯褚走後她就迷倒沐哥兒,用沐哥兒威脅柯褚轉讓出所有家業給她後,再讓系統幫她逃跑。

“跑!”系統突然出聲,與此同時,天上劈下一道驚雷,“轟!”

妖汀渾身一僵,手心泛起層層冷汗。

“他們發現了?對嗎?”

“系統,我該怎麽辦?”

“現在是不是有人在盯著我,系統,你快說話啊。”

系統沒再吭聲,不知是沒法說還是說不得。

妖汀捂著肚子,小跑進茅房。

左暗衛覺得有些不對勁,身影一閃出現在茅房的背面。

茅房的背面是一道墻,什麽都沒有。

他又連忙回到茅房正面,一個小廝正從茅房裏走出來,左暗衛臉色驚變,“漣哥兒呢?”

小廝茫然,“什、什麽漣哥兒?”

左暗衛低罵了一句,閃身離開。

他走後,小廝的身影猶如水波紋般一動,轉瞬變回了妖汀的模樣。

系統剩餘的力量已接近於零,已經無法幫她什麽了。

她遮住臉躲進另一個暗道裏,問系統,“他們怎麽會發現的?”

“我不知道,但暗衛一直盯著你。”系統的聲音像是壞掉的機器般,沙沙沙的難聽刺耳。

妖汀絕望的都快哭了,“是漣哥兒跑出來了嗎?”

系統說:“漣哥兒沒跑。”就是因為漣哥兒沒跑,所以它才沒阻止妖汀去找柯褚。

左暗衛經常到處躲,因此當它檢測到左暗衛在附近時,它並沒有懷疑什麽,但當它發現左暗衛一直跟著妖汀時,它才察覺不對。

數據推算,當左暗衛盯著妖汀時,妖汀被發現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柯褚讓妖汀去找他,妖汀自投羅網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

為了妖汀不被抓住,它不得不冒著被天道毀滅的危險出聲提醒妖汀。

萬幸的是,天道只是警告它。

“他們會找到這裏嗎?”妖汀怕,她太怕了。

以往都是她算計別人,追殺別人。

可這次,她成了被獵人盯上的獵物。

“不會。”系統很慶幸,這府邸的地道足夠多,多到鑫守年本人都不知道。

沐哥兒得知妖汀逃跑後自責的抿唇,柯褚安慰道,“你說的沒錯,若是我一開始就大張旗鼓的封府,她察覺的更快。”

窈萬書氣急,“這麽好的機會,竟讓她給跑了。”

左暗衛沮喪的看著傻狗,“狗哥,我對不起你,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

柯褚眼神黑沈,“不算浪費。”

他想起了剛才那道雷,若是沒猜錯,那便是天道的警告。

“這次她還有能力逃,下次便不一定了。”

他看向左暗衛,“你去把守在外頭的暗衛解決了。”

換臉這麽詭異的事,妖汀自然不敢讓二皇子的人知道。

剛才左暗衛追殺妖汀時,沒有人出手幫妖汀,也足以進一步證明二皇子的暗衛不在府裏。

二皇子的暗衛不敢離妖汀太遠,此時此刻極有可能守在府外。

左暗衛頷首,閃身消失。

傻狗人模人樣的嘆了口氣。

弱唧唧的兩腳獸,抓個人都抓不到。

最後還是得靠它這只狗啊。

當狗真難。

沐哥兒出聲道,“你們趕緊去把漣哥兒救出來,漣哥兒還在地窖呢。”

柯褚看了眼傻狗,應聲道,“好。”

傻狗為什麽不讓漣哥兒出來?

難道傻狗也知道系統的存在?

他又想到什麽,朝傻狗勾了勾手,“你過來。”

傻狗生了反骨,起身往後一退一坐,伸出前爪朝柯褚勾了勾,咧開牙,仰著下巴,瞧著便是一副欠揍模樣。

眾人:“……”

這狗靠譜的時候靠譜,不靠譜的時候也能讓人氣的牙癢癢。

塵勒和窈萬書去救漣哥兒,屋裏頭只剩下傻狗柯褚和沐哥兒。

柯褚微微瞇起眼睛,“你怎麽認出妖汀的?”

傻狗動了動鼻子,很不屑的呲了一聲。

沐哥兒眨巴著眼,“夫君,傻狗在嘲諷你耶。”

柯褚滿臉黑線,“我知道,你不用強調。”

沐哥兒哦了一聲,又道:“傻狗,你的鼻子這麽厲害,那你能聞到妖汀在哪裏嗎?”

傻狗渾身一僵,不滿的嗷嗚控訴。

這府邸這麽大,它怎麽找?是想累死它這只狗嗎?

沐哥兒失望的嘆氣,“沒想到也有傻狗做不到的事。”

傻狗:“……”

三秒過後,傻狗罵罵咧咧的站起來,憤怒的跑出去了。

沐哥兒和柯褚對視一眼,噗嗤笑出聲。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翻遍整個知府府邸也沒能找到妖汀,傻狗聞遍府裏每個下人的味道,也沒能將妖汀找出來。

柯褚突然想到那個藏著漣哥兒的地道,他喚來左暗衛,“你覺得這府裏還有沒有可能存在其它的地道?”

“有。”左暗衛咬了口雞腿,又道:“但找起來不容易。”

朝廷的人都沒找到的地道,光憑他們幾個歪瓜裂棗怎麽可能找得到。

柯褚看著他手中的雞腿,“你能不能等會在吃?”

左暗衛耿直的搖頭,“不行,這是我狗哥的,慢點吃就涼了。”

他問柯褚,“難道你被我的雞腿誘惑到了?也想吃?”

柯褚看向雙眼放光的沐哥兒,“很明顯不是我想。”

沐哥兒身體還沒好,這些日子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沐哥兒本就是個饞嘴的,清淡食物吃多了後就十分想吃外頭重口味的美食。

他為了讓沐哥兒忌口,沐哥兒吃什麽他便吃什麽,也不讓身旁的人在沐哥兒面前吃什麽美食。

他沒想到左暗衛來就來了,手裏還提著個沐哥兒心心念念的大雞腿。

左暗衛被沐哥兒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他將雞腿三兩口塞進嘴裏,雙手一攤,“沒了。”

沐哥兒嘴一扁,委屈的差點哭出來,“我要跟你主子告狀!”

左暗衛道,“我家主子雖然臉皮厚,但待我們是極好。”

柯褚問他,“多好?”

左暗衛自豪的說:“至少不會因為我吃雞腿就責罰我。”

沐哥兒認真的問:“那他會因為你說他壞話責罰你嗎?”

左暗衛:“……”

柯褚揉著沐哥兒的頭,忍俊不禁。

左暗衛將骨頭往外一丟,挺直脊背,面色肅然,“我們當暗衛的,講究將功贖罪。”

沐哥兒笑得眉眼彎彎,“你家主子把你教的真好,不像我,沒讀書不識字,只知道威脅你。”

左暗衛:“……你有教書育人的本事。”

沐哥兒起了興趣,“真的嗎真的嗎?”

左暗衛頷首,“你教會了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白皮哥兒餡愈黑。”

沐哥兒看了看自己白的能看到血管的皮膚,困惑的擰緊眉頭。

柯褚握拳遮住嘴角的笑意,“我知道在哪裏能抓到妖汀了。”

左暗衛收起眼底的笑,看向柯褚。

夜深。

妖汀穿著丫鬟的衣裳,提著燈籠匆匆走過鮮少人經過的小路,閃身躲進後廚。

她將後廚的門關上,迫不及待的搜尋著食物。

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這幾日府裏的防衛一天比一天森嚴,她白天不敢出來,只敢趁著夜深無人時偷偷來後廚裏找東西吃。

後廚的下人下工後會把能吃的東西打包帶回去當宵夜吃,因此她這幾日來,運氣好些能找到一些沒倒掉的粥,運氣不好只能找到一些菜幫子。

她從來沒有過的這麽苦過,就算是當初做新手任務時,她也沒有被餓到這種程度。

今天她運氣好,在柴火堆上找到了兩個被麻布包起來的白面饅頭。

估計是後廚的下人們偷偷開小竈做好忘記帶回去的,讓她撿了這個漏。

她迫不及待的先咬了一口饅頭,感受到饅頭的甜味在嘴裏散開,她紅了眼。

她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她三兩口吃完一個饅頭後將剩下的一個饅頭揣進兜裏,趁著夜色跑了。

一刻鐘後,一顆狗頭頂開後廚的門,黑暗中發光的雙眼落在柴火堆上,看到柴火堆上的東西不見了,它才動了動鼻子,聞著味跟過去。

妖汀躲回地道裏,靠在陰暗潮濕的墻壁上大喘著氣。

“這種鬼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麽時候?系統,楚捈到底去做什麽了?他什麽時候能回來接我?”

系統沈默了半晌,“他不會來接你了。”

“什麽?”妖汀質問,“他想放棄我?不會!他就算舍得放棄我,他也不會放棄柯褚這麽大的家業。”

系統很欣慰它的宿主終於聰明了一次,可是:“楚捈豢養私兵被發現了。”

“什麽時候?”妖汀猛地坐直身體,瞳孔劇顫。

“剛剛。”系統沈默的那一瞬,就是在查楚捈那邊的消息。

妖汀癱軟在地上,嘴上不住呢喃著,“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系統說:“楚捈輸了。”

楚銘雋用錢設局將楚捈騙過去,楚捈搶到錢自以為勝券在握放低了戒備,卻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楚銘雋的眼皮子底下。

楚銘雋順藤摸瓜找到了楚捈豢養私兵的地方,殺了楚捈一個措手不及。

楚捈不得已放棄一切,狼狽逃離。

絕望的眼淚從妖汀的眼裏溢出,“我的任務……要失敗了嗎?”

“不。”系統說:“你的任務是成為皇後。”

誰是皇上都沒關系,只要皇後是妖汀。

當初他們之所以選擇楚捈,是因為楚捈被妖汀攻略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楚捈如今必敗無疑,妖汀只能選擇如今最不可能的一個選擇——攻略楚銘雋。

妖汀似是瘋了,她笑出聲,“我將楚銘雋得罪的這麽死,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成功?”

“宿主妖汀,是否選擇放棄任務。”冰冷的機械聲充斥著妖汀的腦海。

妖汀牙關緊咬,“不放棄。”

放棄就是死,不放棄她好歹能多茍活幾天。

“我攻略楚銘雋成功的可能性為多少?”

“剛才是百分之五,現在是百分之零。”系統的聲音無情又刺耳,“經推斷,宿主妖汀完成任務的可能性低於百分之一,系統將主動放棄宿主,脫離倒計時,三,二……”

妖汀瞳孔緊縮,巨大的恐慌湧上心頭。

“不!不行!系統,你不能拋棄我!除了我你還能去找誰完成任務?”

一旦被系統放棄,她將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她已經將這個世界最不能得罪的人都得罪死了,唯一能庇護她的人如今自顧不暇,她若沒有系統,在這個世界她活不了幾天的。

她的□□一死,她的靈魂也會因為任務失敗被抹滅。

劇烈的疼痛在腦子裏炸開,似是有什麽東西強行從她後腦勺鉆出,妖汀痛苦的捂著頭,驚恐的大吼大叫。

“叮

——”熟悉的聲音落下後,她的腦子歸為平靜,眼前出現了亮光,她擡頭,看到了舉著燈籠走進來的一群人。

為首的人是柯褚,他俯視著妖汀,眉頭緊皺。

妖汀的模樣不對勁。

妖汀瞳孔微張。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攻略楚銘雋成功的可能性會瞬間從百分之五跌到百分之零。

因為柯褚找到了她,她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所以系統才會那般急切的放棄她,選擇獨自逃走。

她自嘲的笑了,笑得全身都在顫。

她一路走來,利用了那麽多人,放棄了那麽多人,她從未想過,到最後,她竟也成了被放棄的那個人。

“柯褚,你以為抓到我你們就贏了嗎?你錯了,它還在這個世界,它還沒完成任務……它不會放棄的。”

她躺在粘膩的土地上,任憑地面滲出的寒氣侵蝕著她的身體,“柯褚,你永遠不知道你們的敵人是誰?”

柯褚半蹲下,盯著她的眼,用嘴型說出了兩個字。

剎那間,妖汀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她的瞳孔一點點縮緊,似是看到了什麽極為駭人的事。

片刻後,她猶如瘋了般撲向柯褚,“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麽!為什麽啊?”

柯褚輕而易舉的避開她,“你沒用了,所以它拋棄了你。”

被戳中痛處的妖汀愈發瘋狂,柯褚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沒了它,你也只是個常人,那麽我們之間的帳,也是時候該好好清算了。”

他的聲音溫和,落在妖汀耳中猶如惡魔的低語,“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的。”

妖汀終於感覺到害怕,她渾身不住的發顫,甚至想咬舌自盡。

柯褚讓人卸了她的下巴,將她關起來。

離開地道前,傻狗一直嗅著剛才妖汀待過的地方,突然,它睜著眼瘋狂扒拉著那塊土。

柯褚本以為它在玩,想到什麽又走過去,垂眸盯著那看不出什麽異樣的泥土地。

突然,土裏似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就在他想伸手去抓的時候,那東西剎那間綻發出刺眼的亮光,柯褚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待他再睜開眼時,光亮已經褪去,同樣被刺到眼的傻狗捂著眼睛嗷嗚嗷嗚罵娘。

妖汀被抓後,柯褚一群人沒了在知府府邸繼續待下去的理由。

他們回到塵府,望著空落落的塵府,他們心裏頭又覺得失落。

若哥兒出聲道,“我們去京城吧。”

侗州的生意已經穩定下來,他們沒有繼續待在這裏的必要了。

他也想阿爹阿娘了。

眾人看向柯褚,柯褚道:“再等一個月。”

若哥兒如今懷孕已有兩個月,再過一個月胎便穩了。

沐哥兒剛生完不久,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休養。

柯褚等人就算想要離開侗州,也需要時間安排人接手侗州的買賣。

眾人都沒有意見。

一個月的時間稍縱即逝,離開侗州的前一天,沐哥兒將賣身契還給了漣哥兒。

“漣哥兒,我給你自由。”

漣哥兒看到賣身契的那一刻,霎時紅了眼。

“為、為什麽?”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只能當奴隸了。

沐哥兒莞爾,“你救了我,不止一次。”

他知道漣哥兒想要什麽,這張賣身契,便是他給漣哥兒的回報。

“若你想留在侗州,我給你五十兩銀子,若你想跟我離開,我跟你簽活契。”

漣哥兒哭著想了很久,沐哥兒耐心的等著,終於,漣哥兒做出了決定,“我留下。”

他問沐哥兒,“我可以去工坊幹活嗎?”

五十兩足夠他在侗州活下去,但他深知自己已經不是大少爺了,他不能吃山空。

他想隱姓埋名,換個身份在侗州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哥兒。

若是他能進工坊,有工坊的保護,他也不會被欺負。

沐哥兒有些失落,但還是答應了,“可以。”

漣哥兒跪下叩謝沐哥兒,沐哥兒看著他走出去,終究沒忍住說了句,“漣哥兒,若你哪天有難,可來尋我。”

漣哥兒渾身一震,他低下頭,肩膀發顫,終於說出了那句死死埋藏在心口的話,“對不起。”

他之前做的那些錯事,他始終欠沐哥兒一個真心實意的道歉。

漣哥兒走後,柯褚走進來,將神情低落的沐哥兒像個孩子似的抱在懷裏哄。

“不是說不會哭嗎?怎麽又哭了?”

沐哥兒埋在柯褚肩上,“我才沒哭。”

柯褚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濕意,嘆道:“好好好,沒哭,我家沐哥兒才沒有哭鼻子。”

沐哥兒惱怒的捶了下柯褚,柯褚胸腔震動,低低的笑。

“楚捈跑了。”柯褚閑聊似的跟沐哥兒說:“楚銘雋讓手下去追楚捈,自個兒上京告狀去了。”

楚銘雋說是上京告狀,實則是打算將楚捈藏在京城的殘餘勢力都處理掉,徹底斷掉楚捈的後路。

沐哥兒低低的哦了聲,又問:“大寶小寶呢?”

“奶娘抱去餵奶了?想去看?”柯褚抱著沐哥兒往外走,沐哥兒掙紮著從柯褚身上下來。

外頭可都是人,他可不想讓人看到自個兒走路都要被柯褚抱,多羞人啊。

柯褚拉著沐哥兒的手,控訴道:“唉,之前天天纏著我讓我抱出去,現在身子一好,便翻臉不認人了。”

沐哥兒瞪他,“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出門,我整天待在屋子裏,悶的難受。”

沐哥兒身體不好,在屋裏頭不見風的養了一個多月,前幾天才被柯褚允許自個兒下床走出來。

那段時間,沐哥兒在屋裏憋的難受,就讓柯褚將他抱出來走走。

“沐哥兒!窈叔來了!”壯哥兒的人還未到,聲音便先到了。

沐哥兒一喜,提起下擺跑的飛快。

柯褚連忙追上去,“跑慢點,你身體還沒好全,沐哥兒!”

大堂,窈書正從窈萬書的嘴裏聽說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他心疼的紅了眼。

他算著沐哥兒生產的日子,提前從窈山村出發來侗州。

本以為他過來的時候,沐哥兒應當還沒生,沒想到沐哥兒竟早產了。

一想到自己差點見不到沐哥兒最後一面,窈書就後怕的直發抖。

沐哥兒快要跑到大堂時腳步一頓,抓住追上來的柯褚,“快去把大寶小寶抱過來。”

柯褚一聽就知道沐哥兒在想什麽,“行,我去抱。”

沐哥兒嘿嘿一笑,這才跑進去。

窈書一看到沐哥兒,渾濁的眼裏就凝聚上淚花,“你、你怎麽瘦這麽多啊。”

沐哥兒開心的笑著,“我沒事啊,你別聽阿兄他們瞎說,我這不好好的嗎?他們故意嚇您呢。”

窈萬書:“……”這阿弟不能要了。

窈書心疼的不得了,拉著沐哥兒不舍得放手。

沐哥兒見柯褚還沒來,餘光瞥見若哥兒,精光一閃,“阿爹,你不知道吧?若哥兒有了,三個月了!”

這句話果然轉移了窈書的註意力。

窈書目光灼灼的看著若哥兒,“好好好!太好了!”

若哥兒:“……”

柯褚抱著大寶小寶姍姍來遲,傻狗跟在柯褚身旁,時不時擡頭伸長舌頭試圖去舔一舔小寶。

柯褚擡腳將傻狗踹開,傻狗嗷嗚嗷嗚的罵幾句,又湊過來想跟小寶玩。

窈書看到大寶小寶激動的又笑又哭,沐哥兒和窈萬書對視一眼,出聲道:“阿爹,您跟我們一起去京城吧。”

本來他們想等著在京城穩定下來才讓人去接窈書,但窈書正好來了。

窈書明顯也有了這個打算,“好。”

他老了,就想跟子孫們待在一起。

眾人還怕窈書不同意,聞言皆松了口氣。

窈書抱著小寶愛不釋手,“哎喲,小寶怎麽這麽小啊?”

他的發冠上,一個不起眼的銀白色珠子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傻狗鼻子一動,猛地擡起頭,眼睛直勾勾的掃過在場所有人。

他們出發去京城這天,漣哥兒躲在人群裏,看著他們的馬車逐漸遠去。

粉裳站在漣哥兒身邊,忽然問了句,“妖汀呢?”

漣哥兒頷首,“死了,自殺。”

在被抓半個月後,妖汀受不了折磨,尋了個空子,一頭撞死在墻上。

粉裳笑了,笑得解氣又快活,“她死的活該。”

漣哥兒看她,“你跟她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怨?”

粉裳笑得陰狠:“她上輩子欠我的!”

漣哥兒沒聽懂,但還是道了句謝,“那天謝謝你了。”

那天他想找產公和郎中,但他當時太慌亂了,一時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只能像只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轉。

是粉裳突然出現帶他去找產公,並幫他說服了產公跟著他走。

“真要謝我,那你借我點錢唄?”粉裳雙手背在身後,姿態悠閑的走著。

漣哥兒不解,“你缺錢?”

“我欠人一輛馬車,得賠錢。”

“誰家的馬車?”

“王家的。”

“就塵府旁邊那一家?你怎麽會欠他們家馬車?”

“我偷了他們家馬車呀。”

“啊?你偷他們家馬車做什麽?”

“救人?”粉裳一頓,又搖搖頭,“也不是,就是……托人報仇的酬金罷了。”

漣哥兒聽的雲裏霧裏,“他們家沒報官抓你啊。”

粉裳壓低了聲音,“王少爺人很傻的,我忽悠了幾句,他就信了。”

“咳!”重重的咳聲從身後響起,粉裳往後一瞧,只見她剛剛編排的王少爺就站在她身後陰惻惻的盯著她。

“粉裳!你真是好樣的?虧本少爺還好心來告訴你不用還錢了!”

王少爺面容粉白,明明是個漢子,長的卻比一個哥兒更像哥兒。

粉裳雙手合實,“對不起!我錯了!”

王少爺看她態度誠懇,面色微緩,粉裳又迫不及待的問:“為什麽我不用還錢了?”

“不是你偷的,你還錢做甚?”王少爺睨她,眼裏帶著不解。

粉裳直言道,“是我偷的啊。”

王少爺一扇子敲在她腦門上,“還騙人!那馬車分明是被塵府的人借走了,前幾日塵府的人把馬車還回來,還送了不少禮。”

粉裳眼睛一瞪,“他們怎麽知道那是你家的馬車?”

“塵府裏頭的人身份可都不低,想查一輛馬車從何而來還不容易嗎?你說你,傻的跟什麽似的,上趕著背鍋認罪,人塵府的鍋,用的著你來背嗎?”

粉裳不甘的嘀咕了句,“就是我偷的啊。”

漣哥兒腳步一頓,怔怔的看著粉裳的背影。

他記得沐哥兒出事那天,左暗衛去找馬車,沒一會就找來一輛馬車。

塵府遠離鬧市,想找一輛馬車並不容易,可左暗衛找來馬車的速度快的就像是將馬車從轉角處牽回來一樣。

左暗衛從沒說過馬車是哪裏來的,他也從沒問過那天粉裳為何會突然出現帶他去找產公。

……

侗州和京城路途甚遠,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沿途的風景,終於在三個月後到達了京城。

京城沒有塵家的宅子,他們一群人沒落腳的地方,便直接去鈺家。

他們來之前並未事先跟鈺廉說,因為若哥兒想給鈺廉和若氏一個驚喜。

窈萬書扶著若哥兒下馬車,若哥兒敲響了鈺府的門。

開門的小廝上下打量了若哥兒一眼,目光在若哥兒凸起的肚子上停滯片刻,問:“找誰?”

“找鈺大人。”若哥兒聲音溫和,小廝問他們,“可有拜帖?”

若哥兒還真沒有準備,他道:“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說,”

他頓了一下,眼含淚花:“不孝兒若蕁鈺攜夫婿回來了。”

下人楞怔了一下,看著若哥兒跟若氏有幾分相似的臉,猛地睜大了眼睛,“少、少爺!”

早在他們這空蕩蕩的府裏迎來真正的老夫人時,他們就知道他們還有一個已嫁做人夫的少爺。

雖然他們從未見過少爺,但老爺早在回來時就讓人準備好少爺的院子。

管家得了老爺的叮囑更是交代他們多長個心眼,別把回家認親的少爺當陌生人給趕走了,讓少爺受了委屈。

下人說著就要打開門,激動的臉色漲紅,“您等著,我馬上就告訴老爺,您……”

“慢著。”一道傲慢的聲音從他們身旁傳來,若哥兒和窈萬書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丫鬟正滿臉惡意的盯著若哥兒,“你有證據證明你就是這鈺府的少爺嗎?”

若哥兒沒應丫鬟的話,而是看向丫鬟身後長的跟若哥兒有幾分相似的哥兒。

“鈺少爺。”下人尷尬的喚了句哥兒。

鈺哥兒略微一頷首,神色依舊溫溫柔柔。

“你是?”若哥兒好奇的看著鈺哥兒。

鈺哥兒沒應,下人倒是開口介紹,“這位是表少爺。”

鈺廉當官後一直在找若氏,找來找去沒找到若氏,倒是找到了一門表親。

這些年,這表親一家靠著鈺廉的關系在京城做生意,日子也算是過的風生水起。

為了跟鈺家區分開來,京城的人都稱呼這表親一家為小鈺家。

鈺哥兒便是這小鈺家的嫡哥兒。

這些日子,鈺哥兒時常來陪若氏,外頭隱隱有傳聞說,若氏要將鈺哥兒過繼到膝下。

小鈺家是商戶,鈺家是官戶,若鈺哥兒能成為鈺家的哥兒,那身份便是不同以往了。

也因此,當下人在此時看到鈺哥兒時,下人才會覺得尷尬。

窈萬書皺眉,“岳父家還有表親?”

“呸!”丫鬟嚷嚷道,“這身份還沒坐實呢就喊上岳父了?真不要臉。”

若哥兒瞥了眼一言不發的鈺哥兒一眼,哼笑了一聲。

他回頭同窈萬書道,“走吧,我們先住客棧去。”

丫鬟得意的喊道,“看吧!我就說你們是冒牌貨。”

鈺哥兒面色微變,“小烴!不得無禮!”

他看向若哥兒,用施舍的語氣說:“我看你許久,你長的跟我確有幾分相像,我帶你去見見若姨吧。是與不是,一見便知。”

“是你像我還是我像你?”若哥兒似笑非笑的看著鈺哥兒,眼神似是看透一切。

“剛才你丫鬟侮辱我們的時候你不吭聲,聽說我要走你便慌了?”若哥兒往後輕輕倚在窈萬書身上,“你在慌什麽?是怕你把我趕走的事傳到我爹娘耳中嗎?”

鈺哥兒的臉色變了變,“你誤會了,因為你並沒有東西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若哥兒從懷中掏出鈺府的令牌,又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收回。

他朝下人擺擺手,“這家我不回了。”

“少爺!”下人眼見著若哥兒又鉆回馬車裏,嚇得臉都綠了,頓時也顧不上什麽,回頭就跑進屋裏。

鈺哥兒呆楞在原地,面容一扭。

丫鬟早已沒了剛才盛氣淩人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少爺……怎麽辦?”

鈺哥兒冷冷的看向丫鬟,丫鬟渾身一顫,低著頭臉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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